她死死抑住心底翻涌的悲戚:“若我死在战场,你是不是也安心了?”
林母神色掠过一丝不耐,避而不谈:“你亲口说虎父无犬女,既已是将门之后,难道不该冲锋在前?”
话毕,她也不再多言,留下一句“你自己斟酌”便离去。
擦肩而过时,曾经让贺兰瓷安心的茉莉香是那么的刺鼻,那么让她痛心……
半晌,贺兰瓷转身跑出沁春院。
林母早已不见身影。
天空飘起细雨,街上行人四散避雨。
贺兰瓷捂着震痛的胸口,踉跄瘫坐在客栈旁的台阶上。
她攥着衣襟,混乱的思绪不断撕扯着脑袋。
忽然,一只抓着半个馒头的小手出现在眼前。
贺兰瓷怔愣抬头。
一个衣衫褴褛、约莫六七岁的女童看着她:“大姐姐,你也饿了吗?这个给你吃。”
凝着那脏兮兮的馒头,贺兰瓷一时忘了痛楚。
她抬手擦去女童脸上的灰:“快下雨了,你爹娘呢?”
女童没说话,头跟着眼帘垂了下去。
一旁揽客的小二接过话:“这孩子是跟着她娘从建州逃难来的,不过那妇人前些日子病死了。”
女童仰起头,漾出个纯真的笑容:“没事的,娘说等坏人被赶走,爹就会来接我回家。”3
贺兰瓷心底狠狠一抽,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会的,你一定能回家……”
说话间,她望向皇宫的目光逐渐清明。
傍晚时分。
贺明渊从军务处回府时,就见多日不见的贺兰瓷坐在摆满饭菜的桌前,不觉一愣。
“不是病了?怎么不去歇息。”他蹙起眉。
贺兰瓷站起身:“我想着哥哥很久没尝过我的手艺了,所以做了几个菜。”
贺明渊本想推脱,可对上她的目光,又鬼使神差地坐了过去。
沉寂中,只有碗筷的碰撞声。
烛火明亮,贺明渊却怎么也看不清贺兰瓷的眼神。
他唤了声“兰瓷”,可又不知该说什么。
贺兰瓷摩挲着筷子:“今日我进宫见了太后,太后说与我相谈甚欢,想留我在宫中住些日子。”
闻言,贺明渊动作一滞:“也好,你大婚在即,在宫里还能学点规矩。”
贺兰瓷看着他冷峻的眉眼,眸中掠过丝痛色。
直至用完晚膳,两人也没能再说上一句话。
各自回房时,贺兰瓷才得了贺明渊一句“进宫后莫要胡闹”。
沁春院。
贺兰瓷抚摸着她第一次上战场时,贺父送给她的盔甲。
冰冷的触感渗进心底,化作寸寸牵念。
贺兰瓷深吸口气,看向一旁红着眼的紫兰:“我跟总管说了,等我出征后,你就可以出府不用做丫鬟了。”
话音刚落,紫兰便跪下:“奴婢无父无母,若非小姐施恩,奴婢早就死在街头,小姐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说着,她磕了个头:“哪怕死,也要死在一起。”
贺兰瓷看着紫兰眼中磐石般的倔强,终是无奈叹了口气:“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