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是一个古城

来源:网络

状态:连载中

作者:李劼人

主角:朱元璋李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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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先生又常能“观过知人”《论语》本为知仁,朱晦庵解为仁义之仁.我以为与殷有三仁之仁,和“井有仁焉”同解,即仁者人也。古字多通用,不若直写作人字为便。——作者注。他的理论,以为干犯学规的青年学生,正如泛驾之马,其所以泛驾泛驾:不受驾驭。《汉书·武帝纪》:“夫泛驾之马,跅弛(放荡不羁)之士,亦在御之而已。”颜师古注:“泛,覆也……覆驾者,言马有逸气,而不循轨辙也。”

——原编者注,盖由精力超群。苟能羁勒有道,必致千里。故对青年学生之动辄犯规,他并不视为稀奇,他只处处提醒你,不要你重犯,不许你故犯。他希望你勉循规矩,出于自觉,而讨厌的是面从心违,尤其讨厌的是谬为恭顺,和假弸老成。

因此,刘先生才每每于相当时候,必将一般顽劣学生叫到身边,切实告以为人之道之后,必蔼然曰:“凡人未违于道之先,孰能无过?要在自己知道是过,自己能改。圣人之过,如日月之食,其过也人皆见之,其改也人稍仰之。我望你们在这一端上,人人学圣人。”于是凡记了过的,都在这一篇训诰之下,宣告取消,而大家也知道下次是不容再犯了。所以,在刘先生当监督的任内,我们学堂的学风,敢说是良好的,没有故意与管理人为过难,没有轰走过教习,没有聚众向监督开过玩笑。但是在刘先生去后的两年内,则不然了。平日最善良的学生,也会刁顽起来,平日凡是不在乎的学生,那更满不在乎了。第一坏在陆绎之之固执成见,以为管教之道,在乎严厉,严厉之方,又在乎立威示范。于是在他代理之初,便因一点小过失,斥退了六个学生,胡助便是其一。因为罚不当罪,反为学生所轻视;又因是非不明,便是纯谨的学生也不能不学狡猾了。然而陆先生毕竟还是正派人,还懂得一些办学道理,也还骨鲠无私。及至宣统二年,都永和来接任之后,才完成了把我们良好的学风彻底破坏到踪影全无。由今思之,丝毫不解办学为何如事的都永和,何以会为周紫庭赏识,而聘为我们学堂的监督?或者以都永和之为人,颇像一个佐杂小吏,而能善于巴结上司乎?总之,都永和不但把分设中学弄得一团糟,而且还把分设中学的生命必诚必敬的送了终。

这里,我只好谈一件很小的事为证。当我们要给刘先生开追悼会时,都永和不准我们在学堂里办,说是于体制不合——他之动辄闹京腔,打官话,引用些不通的文句,以见笑于学生的事,几个插班学生如曾琦(慕韩),如涂传爵,都是在刘先生时代来插入丙班的,所以他们尚知道刘先生的一鳞一爪;如郭开真(沫若),如张其济(泽安),则都是都永和时代来插入丙班的,已经不知道刘先生——都可证实。而且定还记得他那喇嘛绰号之由来——要我们到隔壁梓橦宫去办。他起初态度很顽强,还训斥我们为不知礼。继后,我们请了全堂教习去与之理论(陆绎之先生竟自开口骂起他来),他才像打败的牛一样,屈服了。但临到行礼时,都永和又妄作主张,只须向灵位三揖,而免去跪拜。他的理由是,以功名而论,刘先生是举人,他是廪生,相去只有一间;以地位而论,刘先生是卸任监督,他是现任监督,似乎还高一篾片;以礼制论,已有上谕免去跪拜,而三揖已为敬礼。陆绎之先生很生气的道:“各行其是吧!”遂迈步上前,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礼。一般教习先生,都毫无顾忌的效了陆先生的做法。都永和也贯彻了他的主张,作了三揖,只是把他所聘任的两个监学难坏了。两个都是惯写别字的老秀才——可惜张森楷(石亲)先生早死了,不然,他很可以告诉你们,他曾亲眼看见这两个秀才在监学室里,要写一张条子,叫泥工修葺房屋,写到“葺”字,两人商量了一会,还是写成“茸”字——站在旁边,不知何从。我亲眼看见他两个交头接耳一会之后,也不跪拜,也不作揖,乘人不备,一溜而走,自以不得罪活人为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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