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我就这样死了也好,那个人是谁,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她让意识停下来,渐渐放弃了挣扎,眼神变得空洞涣散迷离,身体往下坠落,似乎是要跌入炼狱中去。
“顾希景!”
就在这时,一声稚嫩却充满了坚定语气的童声骤然响起,由远及近靠过来。
那道声音太熟悉了,她几乎在一瞬间下意识得强迫自己把眼睛撑开了条缝,海域上面出现了一片暖黄色的光,光里探出一双小手,抓住了即将沉沦血海深渊的她。
顾希景听见那双小手的主人又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她在梦里听了二十一年——
“……你不能放弃,顾希景,你要是今天死在这里了,没有人替你报仇,你得好好活下去,活下去才能为他们报仇……你要相信,我自始至终都站在你这边……”
“——可是我忘记你是谁了?”她想说出来,但是无论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模糊的视线里只有小男孩的背影,他紧紧抓着她往海域之上游,朝着暖黄色光的地方拼命游去。
亮光愈来愈强烈,她的身影整个被光笼罩住,暖流逐渐把寒冷驱散殆尽,奇迹般的,恐惧感戛然而止。
她不由自主的靠近眼前的背影,那小男孩仿若感应到一般,渐渐转过身来……
“滴答滴答滴滴答!滴答滴答滴滴答!”
闹钟像只小雀吵闹个不停,顾希景几乎是诈尸一样瞪开眼睛,愤怒地探手先是拍了一掌无辜的小闹钟,才又给关上。
“……报……仇?他说的这些到底什么意思?都二十一年了,怎么老是看不清他的脸?”顾希景打了个哈欠,才终于把瞪得奇大的眼睛回归原位,想着自己做这个前半部分惊恐后半部分满满当当疑惑的梦已经二十一年了。
对于为什么多年来重复此梦,她早已失去了刚开始做梦时的极其不解、极其焦虑,极其好奇之感。
身为S省海庆市首所独立心理疾病康复医院的精神科医生,别说研究自己的怪梦,就连上个厕所都得憋到膀胱快要爆炸的最后一刻,可见平日里医院的工作量没少折磨她的忍耐力。
不过,对于每次梦里将她带往光明里的小男孩,她还是忍不住的想知道他的全部信息,包括容貌。
只是每次在梦的结尾,小男孩转过身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时,梦就跟故意似的结束了。
虽说她对梦这个东西是深入了解过的,但医者医人难医己,顾希景始终也没搞明白,于是有次,她就求助了隔壁办公室里的学霸,结果那学霸是个二百五,取笑她有恋童癖。
她当时心情本就差到极点,再被那二百五的话一恼,直接将品了半口的咖啡连杯砸了过去。自此对那个二百五就再没正眼瞧过。
求人不如求己,除了被拉进黑名单的二百五学霸,跟打小玩到大的姓白的蓝颜知己,顾希景就再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自己怪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