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是端着的，板着脸像挂在宣传栏上的照片一样。

但是现在，我还要提醒他：「笑得多容易有皱纹。」

当时他在给我讲题，用签字笔敲了一下本子：「路见朝，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我刚满十八岁，哪会长皱纹。从不科学的角度来说，笑一笑，十年少。」

我说：「那你笑两下，缩成-2岁。」

他笑了一下，说：「我现在八岁。」

我也跟着笑：「以前我觉得你像冰雕，现在倒像个沙雕。」

他转了一下笔：「我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所以f（x）的值域是什么？」

我沉默了。

悄悄是离别的笙箫，沉默是今天的函数。

他叹了口气：「我任重而道远。」

31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百日誓师。

阚淮站在台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他的演讲引经据典，一听就知道是文化人。我还从中听出了很多我作文中引用过的。

比如——《老人与海》。

阚淮道：「高三就如同在惊涛骇浪中与鲨鱼搏斗。我们可能会在模考中受挫，但一个人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

我仔细评析着他的演讲内容，觉得他已经达到了「修辞立其诚」的境界。

毕竟他是真的跟鲨鱼搏斗过

他继续道：「就以我自己而言，我也曾跌落高台。」

这话是假的。

他没跌过。

但阚淮还是自己激情澎湃地编完了，仿佛这事真的发生过。

他最后一个字音落地，我非常配合地啪啪鼓掌。

我抬头看他。

发现，他也正遥遥地看我。

32

在阚淮每天的一对一辅导之下，我的数学成绩稳步提升。

难题不行，但中等难度和偏难的可以说已经拿捏住了。

阚淮给我拿了一叠压轴题，说能做出来就给我在学校里外放一首歌。

他的表情很神秘。

成功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但我头发都快揪秃了，只能写出前两道小题。

下午拿着做好的题去找他，他简单地翻了一遍，然后道：「接下来给你弹奏我的原创歌曲。」

他拿着笔敲了一下走廊的栏杆——当。

然后收笔说：「结束了，感谢收听。」

我抱着一沓作业道：「你是挺有幽默感的。」

33

高考在即，我写作文写红了眼。

内容都是：我和我的同学阚淮共同走进了一间没人的自习室，桌子上堆满了各个地市的模拟卷。我们抬头一看，发现黑板上写满了作文素材。

每晚入梦，我都在与阚淮各做各的。

梦里，他已经为数学戴上了假发。

他道：「我秃头之日，就是我数学大成之时。」

34

高考前，我们照例互相蹭了对方欧气。

阚淮对我说：「路见朝，我会去考场接你的。」

说实话，我有些感动。

但我们考试是同一段时间。

怎么来接我？

我道：「可是我们是同一时间考的。」

他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