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佬，喊你爹虚开个衙门文书带在身上。遇人盘查，就说去保靖出差事。”

秀丽清奇的吕洞山在夯沙，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距离默戎不甚远。山人厚道如山，夯沙苗人也是朴实敦厚的，和默戎苗人一样质朴无华。那里画意宁静，乐韵如瀑，无处不是澄淡清幽的山水田园，有着淳古澹泊的民族风情和旖旎的自然风光，也是个浑融空明使人超然无累的世外桃源。无鼓不成苗。苗人在尊严的圣山前做祭祀仪式的时候，以八卦鼓布阵，气势恢宏阵容庞大，可百人，可千人，可万人，鼓声声震九天响彻云霄。时常有些风雅的边城人士在此地作歌：云巍然高岭扫岚烟，万仞山寻吕洞前。空瘦透漏无穷味，岫间云雾歌声穿。

“夯沙。苗语意为飘满山歌的峡谷。”何于湛对敬义说。

“真是万人齐鼓吗？”

“逑。我是没见过。百把人，千把人或许是有。”

“这些荆棘小路真是难走。”敬义说。

“是的。很多地方都行不了船，走不了马。”

“这里就是这么的。要不伏波将军马援怎么会死在武陵山。”

“啧啧啧。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马援是不是真死在这里。”

“嗯。久成故实。时间久远了，虚假的也会变成了史实。”

“呀。”

“田云华！也？田云华？”

“华哥怎么了？”

“喂！”

“嗯？”

“催什么催。别看。别看。我在撒尿。哪个看哪个眼睛长针眼。”

“切。”

“哈哈哈哈。”

“到了前面小声讲话。快走，赶在天亮前摸上圣山。”

山路蜿蜒，崎岖不平，等敬义他们赶到夯沙，东方却已经白了。壑谷里的雾气忽然迷茫茫，迷茫茫的浓重起来，山光水色变得暝暝沈沈，不久便雾失夯沙，日迷吕洞，桃源望断无寻处。磅礴的大雾笼盖在吕洞山下，五步之外一片朦胧，敬义他们行走在雾香里好似步入迷离的梦境。他们绕过圣山周边的岗哨和一些障碍物，隐藏在山脚一丛茅草后，何于湛取出悬空风水罗盘测算仙娘指示的离未坤申方位，边走边校正，敬义和田云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在苍莽的森林里绕了半个多时辰，何于湛终于发现了那个封印着洞神的地方。漆黑的洞口敞开一道通往未知世界的门。有风。石壁的缝隙布满斑驳的苔藓印迹，地上也满是潮味，迷漫古旧的气息。“里面似乎没有瘴气。”何于湛边说边燃起火把走地下洞窟。洞口朝下倾斜，通往深深的地底，底下的古河床响动着水声，进入的越来越远，空气也越来越稀薄，越来越浑浊。对人来说，任何一次对黑暗的试探，无论做出怎样的努力，都只能说是身不由己的冒险，尽管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这里面载有一个宿命的意味。因为视线受限在火把的照距，行为受限在洞体结构，因此探秘的方向毫无一点左冲右突的自由。敬义的呼吸声陡然加重，他感觉脚下的路形同虚设，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像迈入深渊。敬义又燃起另一个火把。“小心。小心。”田云华说。他横槊警备着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