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瑾睨着怀中醺然的晏舒青,扯唇一笑,“贼人看到晏老板都要吓得屁滚尿流,娇娘多虑了。”
“……”
走出了烟柳巷,灯光骤然变得昏暗,只有月色如水,洒下薄薄清晖。
白日中热闹的朱雀街,此时鲜有人迹。
马车前行,喝多了的晏舒青话变得特别多,嘴巴一张一合说得没完没了。
李怀瑾觉得聒噪不堪,用棉花堵住了耳朵。
前一秒还说话,下一秒晏舒青就眼前一黑,朝前面倒去。
“小心!”
李怀瑾眼疾手快,将人托在了怀里。
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脸,“醒醒,晏老板?晏舒青?”
任他风吹雨打,晏舒青岿然不动。
月光透过车帘照了进来,给晏舒青脸上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比起醒着的时候多了几分娇憨和恬静。
李怀瑾眼中俊美微挑,粗粝的拇指指腹抹去了她眼下的胭脂,泛红的泪痣月夜下也发增添风情。
在他十岁的时候,曾经去过金陵城。
母亲在亡故之前许下心愿,说希望能将她葬在故乡金陵。
父亲答应了母亲的遗愿。
那日是清明节,他从洛阳跑去了金陵仗着母亲魂魄的湘神山。
结果那天大雨倾盆而下,李怀瑾被困在了那座山上,遇上了一个同样拜祭亡母的白衣女孩。
山雨骤下,气温骤降。李怀瑾冻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将自己缩成小团儿躲在了勉强遮雨的岩石之下。
忽然,一个系着红绳子的酒坛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女孩七八岁光景,声音稚嫩未脱奶气,“这是我亲手酿的桂花香,本来是要给母亲喝的,但你好像快冻死过去了,就给你喝一小口吧。”
他侧头。
看到这个女孩子长得像个雪白元宵似的,眼下的泪痣在这朦胧的雨中散发着赤红。
“可是我还小。”
“暖暖身子,不然你会冻死的。我听说我们村前不久有个大叔就冻死在这座山上。”
那次他醉的一塌糊涂,酒醒的时候一件雪白布衣盖在他的身上,潮湿未干的地上留了一瓶空了酒坛子,空中还散发着桂花的香味。
他抬头,刚好看到了那个女孩子下山的身影。
他想问问她的名字,家住哪里,他好还她酒钱。
可是山风太大,任凭他用了最大的声音,那个小女孩也没有听到。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时间回到此刻。
马车的车辙滚滚向前,四月的晚风吹来桃花的香气。
车内灯光昏暗,一盏八角琉璃雕花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李怀瑾低头,眼前醉酒的晏舒青和记忆中的那个女孩的脸渐渐重合在一起。
而且巧合的是,她们同样都是金陵人,同样早早没了娘。
李怀瑾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幽光,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他隐约记得那个晚上,女孩的后背被雨水打湿,沾到水的地方变得透明起来,刚好可以看到一个莲花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