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龙使劲地咬牙,最后一跺脚,说,以后不跟淑芬联系了,她再找我,我揍她。
金龙确实挺够意思,那天王东说,淑芬真的被金龙扇了一巴掌,再也没去找他。我开玩笑说,他动了你的“韭菜葱”,你怎么不去找他拼命?王东嘿嘿地笑,说,我就那么“护食”?有一天晚上,我请他们俩在宝宝餐厅吃饭,这俩混蛋绝口不提淑芬这事儿,喝得昏天黑地,一口一个兄弟互相叫。结账的时候,我对林宝宝说,先赊着,等我上班发了工资就来结账。林宝宝不让我签字,我以为她是在跟我计较,喊金龙过来把账结了。林宝宝怏怏地说,我小叔子来这里吃饭那是应该的,不过有人结账我还是得要的。出了饭店,金龙对我说,你这样下去可不好,出来玩,没有个三块两块的哪能行?我的脸烫得厉害,一时竟然无话可说了。
是啊,我需要钱,我曾经答应赵娜要给她买一件好礼物的。
赵娜,你还能接受我的礼物吗?
时常出现在脑海里的那个镜头又出现了,我看见自己跨坐在一堵矮墙上吹口琴,赵娜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合着我的琴声唱歌: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
心中能不怀想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
友谊地久天长
我们曾经终日游荡
在故乡的青山上……
那天晚上的月亮比以前的更大、更亮,照得小黄楼跟一座宫殿一样。
走在这样的月光下,我的心就像悬浮在半空中一样,呼吸也变得游丝般细微。
我拖不动自己的腿了,揪着裤腰走到一棵树下,做出要撒尿的样子。
王东和金龙走了,我轻飘飘地坐到了我以前经常坐的那个地方,面向着小黄楼那扇熟悉的窗户。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那里坐了多长时间,只记得我的衣服湿了,头上有水流了下来,一扑拉头发才知道,天上下着毛毛雨。我就这样一个人在雾一般的夜雨里坐着,低下头看淋湿的裤子,抬起头看已经被雨遮挡住了的月亮,再看看正对着我的那扇模糊的窗子,想象着夏天的某个上午,我站在那扇窗户的对面,一个女孩站在窗前冲我喊,我叫赵娜……心里一阵阵地酸楚。
眼前有雾一般的细雨飘过,依稀有歌声从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昨夜我梦见神秘的圣彼得罗
就像我从未离去
往事如昨
海岛上飘着微风
飞上阳光灿烂的天空
听,桑巴乐又奏响
圣彼得罗
我的天堂……
他妈的,是谁在半夜鸡叫?我摸着发麻的膝盖站了起来,张大眼睛四处乱看。眼前什么都没有,全是雾一样的雨。我把双手合起来,用力捋一把脸,“吼”地出了一口气。歌声如细线一般飘向很远的地方,依稀有吉他声跟随而去。袁真?我记得袁真有一把红棉牌的木吉他,他经常背在身上,骑着自行车一路远去……难道是袁真在赵娜家的附近唱歌?我的心不觉一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