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我还在家的时候，她不是跟着妈妈说我没出息，就是在我面前秀妈妈买给她而不买给我的护肤品。

我爸也出来了，看到我回来了，还是一副不管事的样子，只是「哈哈」道「回来好，回来好」吃饭的时候，我妈终于把非要我回来的目的说了，她说，「星星，你现在出息了，我来看你朋友圈，买了个两百多平的房子呢。

你的妹妹黄灿要去留学了，你现在有能力，该帮帮家里了，你看看，每月给弟弟妹妹多少生活费？」我从前总听她「灿灿」、「灿灿」地叫，还是第一次听见「星星」这个叫法。

我笑了，说：“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我妈登时怒了：“我们生你养你，你长这么大，是亏过你吃还是亏过你穿，六年不回一趟家，还把名字改了，就这么恨我们？你爸四十五岁了，让你看顾一下妹妹怎么了？”我慢条斯理地说：“没闲钱给你们养女儿，自己养。

每个月的钱照打，养老钱也没亏了你们，闭嘴吧。

”我妈气得脸色发青，骂道，「不孝，不孝，你作为长女，不想着给家里分担，只想着自己，真是自私！」我保持着微笑，「两个弟弟给你送到了国际高中读书，现在黄灿也要去留学了，你当年怎么不替我这么筹谋就算了，还要我养她们？」我妈重重的一摔碗，「我当年，难道不是这么对你舅舅们的？你怎么就不行？」我不再说话，到了今天，我心里明白了，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她有很多梦想，生了我后戛然而止。

她也是长女，十六岁头胎生了女儿，不由自主地让我重复她曾经的痛苦，合理化她曾经经历的一切。

黄灿上初一，和我上初一时不同的是，她读的是私立贵族中学，每周我妈都会给她买一堆的水果、零食，我是不能吃的，只要我碰了，就是「一天到晚，除了睡，就是吃。

」之所以区别对待大女儿和小女儿，是因为大女儿是用来平衡自己的内心的，小女儿是用来宠爱，用来弥补曾经的自己的。

看着嘟着嘴的黄灿和妈妈青紫的面孔，我站了起来，不顾她在身后的叫骂，最后一次走出了家门。

爬回自己车上的时候，最后一次忍不住想，「如果我是我被晚生下来就好了。

」三天就这么过去了，终于到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了。

我微笑着安慰哭泣的丛明。

跟她说，「我想做的，已经都做完了，别为我伤心。

」这是真的，我的心情非常地平和宁静。

这些年，我一直在一些破事儿里挣扎，可始作俑者却自在度日。

现在，我要让她们也疼一疼了。

我就这样安详地被医生送走了。

为什么我死了却能认识到这一点呢？因为我变成了一只阿飘。

看着病床上脸色惨白，心跳已经变成一条直线的我自己，我再次确认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