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上前，把小姑娘搂在怀里，爱怜的说：“哎哟，奶奶的欢颜呀，可算是睡醒了，先喝口水，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跟奶奶说，奶奶给你做。” 顾欢颜仰头看了一眼这个抱着自己的上了年纪的女人，然后又转过脸看了看站在炕前一高一矮的两个人，特别是那个穿着一身军装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比较复杂，复杂的让顾欢颜有些理解不了其中的含义。 顾昉笑呵呵的说：“欢颜，你可算是醒了，你都睡了快要一天了，你要快快的好起来，等你好起来了，我带着你去放牛好不好？” 顾欢颜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身边的这三个人是谁，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顾欢颜决定，能不说话就别说话，说话多了容易露馅。 顾母摸了摸顾欢颜的脑门，又摸了摸自己的，笑着说：“不热了，总算是彻底的退烧了，欢颜啊，你跟奶奶说，你想吃什么？奶奶现在就给你去做。” 顾欢颜看这个自称是她奶奶的人已经问了两次了，小声的说：“奶奶，我想吃面条。” 顾母听了，一个劲的说好，对身后的顾昭说：“顾昭，你陪着欢颜在这里，我去给你们擀面条，顾昉，你来给我烧火。” 顾昉答应一声，呲溜一先就从卧室里面窜出去，顾母笑着骂了一声，跟着去外面和面准备擀面条。 房间里就顾欢颜跟顾昭，顾昭慢慢的在炕沿上坐下，打量着这个已经四岁多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呀，当初还是自己从别人的手里接过来，那个时候小姑娘也就是刚刚出满月吧，小小的一团，喝了奶粉就乖乖的睡觉，顾昭抱着她一路从那么远的地方回到县里，小姑娘都没有闹过。 这是顾昭第一个抱过的小婴孩，他从来不知道，小孩子竟然会这样的软，抱在怀里，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让孩子磕着碰着，那个时候的顾昭，刚从战场上下来，被一个电话叫到京城，一直到他抱着孩子从京城回到常宁，都还没有回过神。 待到回家，跟父母把孩子的身世讲清楚，父母又看过大妹给留下的书信，顾昭在家里照顾刚出生的孩子，照顾病倒在床的双亲，顾昭其实有些恨这个孩子的，可是，稚子何辜，小小的婴孩，为什么要承受来自于大人的痛恨呢？ 顾欢颜瞪着大眼睛看着这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军人，她已经从只言片语里面知道，这个男人，是小姑娘的爸爸，但是，这些年，父女两个聚少离多相互之间并没有多么的熟悉。 顾欢颜抿着嘴唇默不作声，就拿着一双大眼睛盯着顾昭看着，秉持一个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还不动的理念。 顾昭被顾欢颜盯的有些不知所措，轻轻地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轻声说：“欢颜啊，爸爸知道，你跟着妈妈还有两个哥哥在家属院过的不开心，爸爸呢，又要经常在外面出任务，你这次病了，妈妈没有照顾好你，爸爸正好在外面，让你受委屈了。” 顾欢颜心里恍然，仔细的盯着顾昭的脸看，就看到这个爸爸，长得其实挺帅的，虽然皮肤有些黑，可是，一双有些狭长的丹凤眼，悬胆鼻，微微有些上翘的唇角，这会唇角却紧紧地抿着，总的来说，是个挺有魅力的人。 顾昭干巴巴的说了几句话，就觉得被小女儿这样盯着看，让他如芒在背，如坐针毡，但是，还是强撑着，柔声说道：“欢颜，你奶奶说，你在家里，她能更好的照顾你，爸爸想了，那你就在家里跟着奶奶好不好？你放心，爸爸有时间就回来看你。” 顾欢颜盯着顾昭看，听到他问自己好不好，不由得点了点头，顾昭见了，轻轻地揉了揉顾欢颜细软的发丝，倒是惹得顾欢颜有些羞赧。 顾昉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门框上，伸着脑袋往房间里张望，看到顾欢颜看到自己，一下子跳到房间里，笑呵呵的说：“欢颜，欢颜，一会你起来了，我带你去喂牛好不好？大黄可是咱们村里最温顺的牛了，还特别喜欢小孩子。” 顾欢颜看着这个小男孩，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个子也不高，穿着一身粗棉布缝的小褂小裤，露出来的皮肤黑黑的，一双桃花眼很是明亮，说完了之后就一脸期盼的看着顾欢颜。 顾欢颜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呀，就抬头看着顾昭。 顾昭看到顾欢颜看他，笑着说：“这会外面太阳还有些晒呢，再等等，等太阳落下去了，外面不热了再去。” 外面传来顾母喊顾昉的声音，顾昉高声应了一声，又呲溜一下蹿了出去。 顾昭看着小弟的背影，轻轻地笑了笑，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顾欢颜，又有些头疼。 顾昭在家里待的时间不多，跟孩子们的感情没有多么的亲密，虽然欢颜跟着去家属院住了一段时间，可顾昭不是忙着训练，就是忙着在外面出任务，他跟欢颜之间的感情，是有些淡漠的。 一个默不作声，另外一个呢，不知道要说什么，父女两个就在房间里这么静静地坐着，欢颜扭头看窗外，已经是四点多钟了，透过那一棵石榴树的阳光，变得有些柔和，就这么照在玻璃窗上，让房间里的光线看起来多了一些的温馨。 一直到外面顾母喊着顾昭端面条，顾昭才感觉松了一口气，起身就去外面，很快端着两个挺大的粗瓷大碗进来。 冒着热气的粗瓷大碗，放在炕桌上，后面顾昉拿着几双筷子，顾母则是端着两个咸菜碗。 顾欢颜端坐在炕桌前，看着放在炕桌上的饭菜，抬头看着顾母。 顾母挨着顾欢颜坐在炕沿上，从一个碗里挑了一筷子面条，放到一个空碗里，拿着筷子就要给顾欢颜喂。 顾欢颜哪里能让人给自己喂饭呢？摇了摇头，从顾母的手里接过筷子，低着头就挑着碗里的面条开始吃起来。 面条擀的非常的劲道，汤头是用猪油酱油 还有葱花做的，味道鲜美，顾欢颜吃了一口，感觉胃口一下子就开了，低着头不停的吃着碗里的面条。 顾母一脸复杂的看着吃饭的顾欢颜，又一脸埋怨的看看跟自己一样看着顾欢颜吃饭的顾昭，顾欢颜从抱回来之后，就是顾母在照顾，去年顾欢颜跟着顾昭的妻子郑秋意去随军，顾母这颗心就一直提着没有放下，就怕这个被自己娇养着的孩子跟着大儿媳妇会吃屈，看看，原来吃饭都是用勺子的小人儿，现在筷子都拿的这么好，就连这吃着没有什么滋味的面条，也吃的这么香。 顾昭也是神色复杂，刚去驻地的时候，顾欢颜还是白***嫩胖乎乎的一小只，这才半年多的时间，就看着瘦了很多，也就是在驻地不用去地里干活，孩子看着还是白白的，顾昭后来在想，如果在村里，估计欢颜也得像村里很多孩子一样，一丁点大就得跟着去地里干活吧。 顾母叹了口气，对顾昭说：“行了，你赶紧吃饭，吃了饭你用自行车带着我，咱们去找顾大夫给欢颜看看去。” 顾昭答应一声，三两口子的就把一大碗面条吃完了，就连碗里的汤也喝的干干净净。 家里还有一辆28大梁的自行车，顾昭骑着，顾母抱着顾欢颜坐在后面，一行三个人就从顾家西边的那条路往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