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微垂着头，一身雪白，广袖长袍，腰间束着三寸来宽的黑色银纹腰封，一缕长发用玉冠束于头顶，其他披散着。这副打扮有些古怪，不似此时的人，竟像魏晋名士，有一种高华清冷。

莞尔并不知此人是谁，见皇后面色难看紧紧的瞪着她。

当下眨了眨眼，还不待他们走近纵身一跃也跳入水中，顺势将董瑶救上岸。

两人换了衣衫，便回到殿内。

皇帝皇后坐于主位，那位白衣男子坐于皇帝下手处，垂眼看着身前木案。

身旁的董瑶忽然愣住，喃喃道：“竟是他回来了。”

“谁？”

“你不配问！”

莞尔冷眼看着她扭捏着身姿恭敬的走进去，冷哼一声跟在后头。

座上皇后见她们进来，沉声道：“莞尔跪下！你可知错！”说罢又看向董瑶，“董姑娘可受了伤？”

“臣女无碍。”

董瑶出奇的柔和，恭敬的跪在莞尔身侧。她母亲跪在旁侧哭泣道：“也不知我们家阿瑶哪里得罪了县主，竟屡屡捉弄欺辱。上次将她踢下马摔伤小臂，这次竟要害她性命！”

莞尔闻言，只觉心烦，便淡声道：“技不如人便不要出言挑衅，落得这般下场，是自讨苦吃。他日，若敢再辱我父亲，本县主打断她的腿！”

“放肆！”

皇后猛拍了一下书案，喝了一声。

莞尔听罢只是哼了一声，便低下头。

殿内一时有些尴尬，皇帝似是觉得有趣，便对莞尔说道：“朕听闻，你前两日入将军府偷窃，被府中管事送进了大理寺监牢？”

“陛下，臣女是被冤枉的！”

“哦？”

“臣女本想用桃花谷的美人酿给皇后祝寿，谁知将军府出手阔绰竟全买了去。谷中佳酿一年只得十坛，驻颜补气很是珍贵，最适合女子喝。臣女带了银钱想买几坛，董大姑娘却浇了家中花草。”

皇帝闻言看了将军夫人一眼，淡声道：“真有此事？”

董夫人一惊，伏地解释道：“陛下，妾身也是听闻谷中佳酿甚是稀奇，所以才花重金买来孝敬各宫娘娘，并无他用。”

皇帝没有作声，只是抬手让莞尔说话。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臣女一时气不过才打算进将军府的酒窖里借一些出来，可是窖中藏酒上千，便忍不住拿了几盏胭脂醉品尝，谁知竟醉了。将军大约是眼睛出了毛病，见臣女男装打扮，便诬陷臣女欺辱他家小妾！陛下，您想想，臣女如何行那等禽兽之事！”

莞尔口齿伶俐，一通说辞下来，避重就轻，倒是将自己撇干净。

殿内死寂，皇帝没开口别人自然不敢动作。

只听他忽然笑了一声，温声道：“长卿，以为如何？”

莞尔闻言微抬了头，看向皇帝下手处。

长卿？

那白衣男子？

“几年未归，中原女子倒也爽利。”

声如玉石，微沉清凉。

待他侧头看过来时，莞尔呼吸一滞。玉冠束发，眉目俊朗，眼角狭长斜出，眸光冷澈，就好像是寒山寺的那一眼山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