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石磊就被汽车的马达声惊醒，他是临到天亮时，才靠着老赵叔家的墙根下打了个盹。

揉揉通红的双眼，他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赵叔家门前，车尚未停稳，从车里扑出一条人影，一个女人撕声裂肺地喊起来，“我的小慧啊……”

春晓和丈夫于晨风，连夜打了出租车，从南方某城市赶回来了。

哭天抢地的喧闹声里，春晓几次闭过气去，拙于言辞的石磊也不知如何相劝，只是扶着春晓，陪着默默流泪，刚刚平复一点的心头，再次疼痛起来。

这是石磊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死亡，并且是亲身感受着生命力一点点地流逝，却又什么都做不了，有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当天中午，石磊跟老赵叔一家，去乡卫生院讨说法。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小眼睛胖子医生接待他们。

“叫你们院长出来。”于晨风冲着胖子医生吼道。

“我……我们院长去……去县里开会嗯……了……了，有什么事……事情，我……我是医院办公室……室主……主任，跟……跟我说。”胖子医生有明显的口吃，一边说一边吸吸鼻子，表示自己是这里的话事人。

“你能赔我女儿的命？快去把你们医院能做主的人叫出来。”于晨风冲着胖子吼。

胖子这才注意到于晨风怀里的小慧，声音明显低了八度，“这……这个，你……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回事，我……我跟领导去……去汇报。”

于晨风就要冲上去踹胖子，石磊一把拉住，跟胖子医生简单说了几句事情的经过。

胖子医生这回没吱声，扭头走了。

过了半晌，一群等到不耐烦的时候，从里面走出一位斯斯文文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瘦，眼皮微肿，见到众人后，快走几步，胖子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跟在后面。

“哎呀，让你们久等了，坐，大家都坐下来说。”斯文男子客气地说，一边让胖子招呼大家坐下。

大家不坐，也不吱声，只是看着他，斯文男子讪讪挤出个笑容，接着说：“你们这个事情呢，前两天已经发生过一起，我们已经按照医疗事故的正常程序打了报告，送上去了。”

顿了一顿，又说，“刚才马主任大致说了你们的情况，我呢，立马又给上面挂了个电话，问事情的结果。”

说到这里，眼神往门口瞅了瞅，压低声音，指了指天花板，说：“据上面说，好像这批疫苗有问题，已经送到市里的检测中心，正在等结果。”

斯文男子声音又陡然提升，义正严辞的大声说：“如果是疫苗的问题，那么，生产疫苗的厂家必须承担全部责任。”

拍了拍胸脯，说，“要不你们先回去，你们放心，有了消息之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就是说，这跟你们医院没有关系喽！”于晨风寒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