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老马以这样的意外结束刚安顿下来的短暂平安。他拍拍小林的后背,无法用语言安慰,过了好一阵他转身返回巷口。
街上无人,老马躺在街头,身下流趟大滩鲜血。
日本鬼子每天都在占领区杀人,中国人手无寸铁,反抗的和不反抗的。老马说县城被鬼子占领时把没有出逃的百姓几乎杀绝,随着战线的延伸县城变成日本鬼子的物资中转地,原来逃难的人们渐渐返回,其他地方的人也向这里聚拢,因为无处可逃。南京方面派出县长来配合日本的统治,屠杀慢慢减少,杀戮没有停止。
丁纯望着横尸街头的老马。
一个人发生意外另一个人必须活着,如果没有能力营救即使我死在你的面前也不许轻举妄动。老马这样交代,反过来是你,我也一样!
他和老马相处的时间仅仅局限在上海与县城这段路程。老马说我没有人了,如果到了县城没事,你就留下来潜伏。房子是我的,房契在炕上的房顶,以后归你了,找机会换你的名字。我有权利改变你的任务,我要出事了你得代替我继续完成任务。一路曲折却没什么状况,不料到刚到县城的第二就出事了!他应该今天去县上报到,老马已经为他安排好工作。
街道的嘈杂慢慢平息,丁纯感到时间的漫长,他竭力让心跳平复下来,走到老马身边,伸手将老马睁着的眼睛合上。
县长肥胖的身体即使不动丁纯也能听见藤椅发出吱吱地压抑,县长抬抬粗大的脖子做起身状,小罗卜似的食指点着丁纯,给你一天时间把他埋了,这里二块大洋拿去用,好歹也是我表弟嘛。县长眼光复杂地看着丁纯,那是个能人啊,你就留这干吧!他给我说过介绍个亲戚来我这里落脚,就你一个人吗?
我还有个弟弟!
县长说,县里是个空架子,什么都得干。吃得苦吗?
老马昨天一到就见了县长,回来跟丁纯介绍过。这个县长和他沾亲带故,人品很差,与县长要保持距离,说的很含糊。县长才从南京派至此地,光杆一个,正在组班子。原来的班子死的死逃的逃。日本人主要精力放到搜捕抵抗者和火车站码头的运输上,恢复县城秩序交给马县长。
丁纯看着县长庞大的身躯暗自叹息,能,县长,您费心啦!
没什么的,哦,对了,你是老马的表弟?
老马的奶奶是我姨奶。
我是老马的哥哥,以后你就叫我哥哥。这年头能有个亲戚不容易呀。
是,表哥。
县长满意地摆摆手。
丁纯走到门口的时候,县长说人死就死了,这年头死人不奇怪,出去不要乱讲!自己知道好了。丁纯懂事的躬下身子,谢谢县长。
老马的尸体躺在小院的井边石板。
丁纯从外围正式加入地下党组织不到三天,介绍人李阿大通知他马上离开上海,组织暴露了,出了叛徒。他说自己才加入组织,叛徒不认识自己。加入组织就有资料,叛徒的职务不低可能看到你的资料,李阿大同时告诉他,组织给他安排了新的落脚点,到达之后有人会找他联系。